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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汾阳王置寺表》与空相寺沧桑 ２００４年３月，河南陕县空相寺僧众绿化寺院时，挖出一块唐代碑刻《汾阳王置寺表》，立即上报县、市文物管理部门。经专家鉴定、考证，认为该碑为唐代大中九年公元８５６年所立，迄今已有１１４９年的历史。立碑人是唐中兴名将郭子仪的曾孙郭珙。 该碑长方形，圆额，通高１２０厘米，宽６０厘米，厚１５厘米，出土时未见碑座，距地表仅ｌ．５米。碑文竖行直书，共２６行，满行４４字。碑首双行小篆《汾阳王置寺表》，“王”字残缺，可以看出该碑是由一块旧碑重新磨平后刻制的，现抄录如下（文中空格或为空格、缺字或为另起一行）：www.findart.com.cn 故尚父汾阳王奏达摩祖师谥号，寺额、塔额、度僧表并中书门下牒及牒、寺牒； 河南府永宁县 熊耳山下达摩禅师塔院徵事郎守，永宁县令桂次武 大中十二年九月囗囗日到任，方始建 右囗臣伏以达摩禅师自西方传法至中国，为禅门第一祖师，阐化梁朝后，至河南府囗囗寺灭度，葬于熊耳山下，遗塔见在。其所著履，化为神泉，所持杖，变生一树。空中钟梵，往往得闻。三百余年，灵验不绝，为远近所知。自经 圣代，未蒙旌异。臣往年曾到塔院，亲礼圣迹，及收东京，身虽不往，心发至愿，倘禅师福佑，俾祓氛殄灭，国步再安，必当 上闻，特加崇饰。今若缄默，有负曩诚。臣子之情，伏希 圣察。特望 天恩，加达摩禅师谥号，并赠寺额塔额，度柒僧庶，上资景福，下遂愚衷。www.findart.com.cn 谨录奏 闻，伏听敕旨。 大历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关内河东副元帅 司徒兼中书令，汾阳郡王郭子仪奏中书门下牒，关内河东副元帅 牒奉 达摩禅师宜赠谥号圆觉，寺额为空相之寺，塔额为空观之塔，余依牒至准，敕故牒。 大历七年十二月十二日牒 中书侍郎平章事元载，门下侍郎平章事王缙，兵部侍郎平章事李使，司徒兼中书令在使院，敕关内河东副元帅 牒空相寺 牒奉 中书门下持牒如右www.findart.com.cn 请录自施行者，各帖所由，准，敕故牒 大历八年正月四日牒，关内河东副元帅司徒兼中书令汾阳郡王郭子仪 谢赐谥号 御题塔寺额表并 批答 河南府永宁县熊耳山第一祖达摩大师塔院 敕宜赐达摩大师谥号圆觉，寺为空相寺，塔为空观之塔，右件寺，伏蒙 御题塔寺两额，中使张如津送到者。伏以达摩大师，心入佛地，振锡东土，阐关遂开，塔额寺名，实在崇饰。今圣慈鸿信，御札亲题。金榜流日月之光，香台写龙凤之状，掩凌阁于千古，降垂露于九重。非独法门之荣，实为天下之宝。将以永福，皇弥传乎不朽。谨伏表陈谢以闻谨言。www.findart.com.cn 大历八年四月三日，河内关东副元帅司徒兼中书令汾阳郡王臣郭子仪奏 敕建达摩大师踪自五天，化流三界，广津梁于东夏，弘清净之因缘，尊敬遗陈，旌题塔寺，因照正教，永播玄猷，所谢知 祖师塔院 显祖忠武公大历中特奏闻崇饰。珙九年夏授此邑宰，至止月余，亟造塔下，而上奏旧章，帝赐批答，悉录自藏于塔室内， 跽获稽首捧阅，再周伏睹弘道尚教之旨，而忧国之诚，形于至愿。虽盻响内，不忘竭诚之恳，焕乎懿烈，扇赫今古。珙谬宰兹地，获睹遗芳，敢不发挥圣德，期乎不朽。用勒诸贞珉，以垂永永，冢孙朝议郎行河南府永宁县令珙记。www.findart.com.cn 大中十二年九月日建 刻字杨绍 碑阴为： 碑首直书二行，上刻：常住地土为记 （碑身共九行）：敕赐空相寺常住地土为记 今具四至下项地土 东至 （峪）口为界 南至令春沟南（岭）为界 西至西白福土门为界 北至天河北（岭）为界，内水磨两盘 四至以裹，尽属空相寺常住地土，方圆亩， 数百余顷，并无诤争议。www.findart.com.cn 大历八年三月 日 空相寺原名定林寺，位于河南省三门峡市陕县李村乡陡沟村北熊耳山西麓，是丝绸之路洛阳至长安古道上的古寺名刹。 它之所以闻名遐迩，与印度高僧菩提达摩葬于该寺有着密切的关系。该寺在历史上曾经盛极一时，久为禅林所重。它与嵩山少林寺并称为我国两大禅宗圣地。 达摩大师于梁大同二年十月五日在洛阳禹门千圣寺圆寂一说逝于陕县定林寺，十一月五日葬于熊耳山下，并建塔于定林寺之吴坂。据传北魏使臣宋云从西域回国时，曾在葱岭遇到达摩大师，持禅杖系一履西归。宋云回到洛阳后，奏明皇帝开棺验看，只见空棺只履，帝诏领取其履于少林寺供奉。唐开元十五年７２７年有道徒取至五台山供奉，不知所终。唐代宗时，冢宰郭子仪上表，乞赐大师圆觉谥号，塔额，寺额。代宗准其所奏，遂改定林寺为空相寺。该寺是我国建造较早的佛寺之一，它与洛阳白马寺、嵩山少林寺、开封相国寺齐名，并誉为中州四大名寺。www.findart.com.cn 历史虽对汾阳郡王郭子仪表奏代宗皇帝请赐达摩大师谥号及塔、寺双额有所记载，但过于简略，至于郭子仪对定林寺为什么情有独钟，空相寺在唐代兴衰历史等，均不甚了了。《汾阳王置寺表》的出土，填补了这些方面的空白，不仅搞清了定林寺改名的经过，以及禅宗在唐代空前发展的历史、安史之乱、唐武宗会昌灭佛对空相寺的影响等，而且对永宁县的历史沿革等得到了进一步的认识。这一块石碑就是一页历史，为我们重新认识那个时代，补充了许多珍贵的历史资料。www.findart.com.cn 《汾阳王置寺表》清楚地记载，郭子仪向代宗皇帝上奏章的时间是大历七年７７２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距平定安史之乱已有九年。安史之乱，中原遭遇前所未有的兵燹之灾，几乎成为废墟。《旧唐书》卷一二０《郭子仪传》载：“夫以东周之地，久陷贼中，宫室焚烧，十不存一，百业荒废，曾无一椽。中间畿内，不满千户，井邑榛棘，豺狼所号……东至郑、汴达于徐方，北至覃、怀经于相土，人烟断绝，千里萧条。”在这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中，陕、潼之间的长安古道上，尤为严重，定林寺位于陕州东南仅５０多公里，而且还在官道旁边，在当时的形势下，是“在劫难逃。”www.findart.com.cn 据史书记载：宝应元年，肃宗病重，宦官李辅国与程元振发动政变，杀死张皇后，拥戴太子李豫即位，是为代宗。李豫为报答宦官拥戴之恩，称李辅国为尚父并命其为司空兼中书令，在中国历史上宦官为相者，仅此一例。以程元振为左监门卫将军。军、政大权皆由宦官执掌。由于李辅国、程元振的猜忌，郭子仪第二次被解除兵权，羁糜京师。仆固怀恩代郭子仪带兵，他联系回纥，追剿史朝义，收复东京及郑、汴等地。据《资治通鉴》二二二卷《肃宗皇帝》条下记载：“洛阳四面数百里州县，皆为丘墟”“汝、郑等州，地属尽荡，人经纸为衣，或有衣经者。”官兵、回纥视河南为“贼境”，大肆掳掠三个月；回纥兵在洛阳，纵兵抢掠，杀人如麻，大火历数十天不灭。《旧唐书》卷一五九《回纥传》载：“初，回纥至东京，以贼平，恣抒残忍，士女惧之，皆登圣善寺及白马寺二阁以避之。回纥纵火烧二阁，烧死者万计，累旬火焰不止……”中原大地在叛军与官军、回纥蹂躏之下，“白骨遍于野，千里无鸡鸣”。许多古寺名刹毁于战火。定林寺岂能幸免。郭子仪两次担关内河东副元帅，长期战斗在陕、洛地区，对这一地区不会是很陌生的。据《汾阳王置寺表》所述：“臣往年曾到塔院，亲礼圣迹，及收东京，身虽不往，心发至愿，倘禅师福佑，俾祓氛殄灭，国步再安，必当上闻，特加崇饰。今若缄默，有负曩诚……”由此可知，郭子仪与当时王公大臣都是笃信佛教的，就连代宗皇帝和宰相元载、王缙等，也是虔诚的佛教信徒。既然郭子仪在收复东京之前对达摩大师立下宏誓大愿，而且东京很快得到光复。经过九年，恢复战争创伤，恢复定林寺是他最大的心愿。郭子仪这样一位官高爵显的大臣为修复定林寺所上的奏章，很快得到大唐政府批准，使定林寺得以恢复，完成了一件大功德。www.findart.com.cn 由于最高统治集团的支持，空相寺成为天下著名的禅院。据《汾阳王置寺表》和有关资料考证，当时僧人达到８００多名，寺产土地数万亩，水磨两盘。空相寺的兴起，使得禅宗在这一时期得到空前的大发展，菩提达摩的事迹成了脍炙人口、妇孺皆知的故事。 可是好景不长，郭子仪向代宗皇帝上奏表时隔７３年以后，唐武宗在道士赵归真等人的煽动之下，于会昌五年（８４５年），下令禁佛，毁天下寺院４６００余所，毁招提、兰若４万余所，还俗僧尼２６０５００人及大秦穆护、袄僧２０００余人，解放寺院奴婢１５００００人，收回大量土地。空相寺又一次受到严重的摧残，会昌六年（８４６年），唐武宗梦想长生不老，服食道士炼的金丹，一命呜呼唐宣宗李忱即位，杖杀道士赵归真，流放罗浮真人，轩辕集于岭南，又恢复信佛。七年以后，大中十二年（８５８年）九月，郭子仪曾孙郭珙到永宁县任县令，此事看来似乎有些巧合，但事实确是这样。经笔者查看陕西华县郭子仪原籍家谱，实有其人，郭珙上任伊始，听说其曾祖曾经上表皇帝修建空相寺的功德，当即赶赴该寺，从空观塔内找出藏匿的奏章以及皇帝和宰相元载、王缙、李使批文，所赐达摩谥号，塔寺双额等，即将一块旧碑磨好重新刻制了《汾阳王置寺表》这块石碑。永宁县在东都洛阳西９０多公里，是个贫困山区，安史之乱时该地属于战区，遭到严重破坏。这块翻新旧碑，引发我们很多思考，如果永宁县当时的经济条件许可，我想郭珙绝不可能磨制一块旧碑来镌刻如此重要的内容。毕竟这是他视为骄傲、引以为荣的一件事。况且碑文中还有大唐皇帝、宰相等人的批示。一个小小的知县，岂敢如此亵渎朝廷，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浩劫和动荡之后，永宁县民生凋敝，百废待兴，地方经济还很困乏。www.findart.com.cn 《汾阳王置寺表》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什么人埋在地下的﹖这还是一个千古之谜。历史的沧桑，使空相寺历经兴衰，许多珍贵文物遭到破坏，甚至毁于一旦，昔日宏丽的空相寺也变成了废墟，然而《汾阳王置寺表》却奇迹般地保存下来，这不能不使我们感到惊奇和欣慰。
长衢郭浩军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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